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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簡介: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790268

 

莊子歸,這是他的名字

書裡沒有說為什麼是這個名字,也沒說這名字有沒有意義,但我相信是有的

莊是他的姓,來自父親,被他煽了火辣辣一巴掌以後仍舊柔聲呼喚他小名的父親;子歸是他的名,從出生起就跟著他,不離不棄,最後把他帶了回家的名

離家的速度快的令人頭暈,集體狂熱造成的高燒讓人難受,莊子歸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賦予他名字及生命的家,往北京朝聖去了

 

那些年輕的紅衛兵們,崇拜毛主席,歌頌毛主席,相信毛主席,認為那最紅最紅的太陽將持續閃耀,照亮他們的道路

那是一種病態的朝聖,像是被什麼邪魔歪道附身似的,每個人都喪失了自我,融成一團團毛主席的崇拜者,或也可以說是,幻化為毛主席專屬的免洗筷,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對比起後段藏族人的朝聖,一步一步的,帶著家鄉人民無盡的祝福與期待,肩負著神聖又光榮的使命,堅定的朝信仰的中心前進,燒昏頭的紅小將根本無足輕重,真的就只是免洗筷

聶紅紅也是集體狂熱的一份子

像小金魚一樣嬌巧滑溜的她的命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葬身在仍舊堅信著毛主席,奉毛語錄為紅寶書的時候

紅紅不必像小歸一樣下鄉再教育,她不會和那些農村女孩一樣因為沒有更換棉墊造成陰道嚴重發炎而痛到昏過去,她甚至沒有看到和自己處在相反立場的父親如何被活埋死去

這麼說來,她該是幸運的

聶紅紅的時光永遠停留在最華美的時候,莊子歸記憶裡的她永遠是那條冰涼的小金魚,和金魚一樣沒什麼腦袋的崇拜,和金魚一樣小巧的手,和金魚一樣豔麗的人,那就是聶紅紅,他的初戀

這個名字也很有趣

紅紅的父親是保皇派的成員,就算處在相反立場的女兒憤怒的對他喊著「保黃狗」 ,紅紅還是留著這個繼承而來的姓氏,還是會小聲的說著,爸爸還是爸爸啊

就算爸爸和自己站在不同陣線,紅紅還是愛著父親,還是要莊子歸努力保自己父親一命

她終究是父親的小女兒

可是她的名字,紅紅,火紅的共產黨顏色,還是疊字,似乎早就注定了她成為紅太陽狂熱者的命運,要為之殉道,摔成糢糊一片的肉餅

 

之後就是著名的上山下鄉運動

說真的,我自己覺得毛主席時代的任何運動現在看起來都很著名,也很驚人,而且是不好的那種驚人

有些人崇尚破壞式的創新,認為在新的東西誕生前必須把舊的先破壞殆盡才行,正所謂大破大立,但這種激進的方式往往不會成功

平常的破壞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釋放一些憤怒,一些小小的惡意,可能只是摔爛一支筆,虐待一隻蟑螂,但那些四字運動的破壞可就不是這種小兒科程度,而是把文化及事物的根給刨開,從頭開始搗個稀爛

好了,回到下鄉的窮困知青身上吧

他們終於發現自己被丟棄了

免洗筷用完就丟,因為不需要清洗,多方便,就和數量龐大的紅小將一樣,從原本的生活被丟到文化和知識水平都落差極大的山間和鄉村,美名再教育,實際上只是垃圾桶,連資源回收都省了

作者在後記提到了,知青下鄉的生活很辛苦,沒有錢沒有吃,只能四處蹭飯,不然就偷,需求理論的下層要先滿足了,才有力氣去感受生活

莊子歸也被生活逼急了,他學會偷,學會使壞,他作為知識青年的學養被生活一點一點磨掉,成了以前的自己看不起的那種人

他很餓

肉體很餓,精神也很餓,看著眼前當他是朋友的瘦狗,莊子歸險些就要一口咬下

那是肉啊,鮮美的肉,可以充飢的食糧,帶著血和油,多香

狗驚恐的逃走了,卻還是在不久後回來,帶了一隻死老鼠給愈來愈墮落的知青

一個人和一條狗,還有一個女娃,這樣的生活平淡卻也寂寞,直到其他知青們的加入,平靜的海面才起了浪花

他們都是被生活壓的死死的年輕人,而年輕人總是輕狂氣盛,不甘寂寞,聚在一起也只能搗蛋,不然也沒事幹,所以越來越張狂

飛的越高,摔落時就越痛

莊子歸狠狠的跌了下來,結束下鄉的生涯,失去了原本美好的特質,當然,還有童貞

二ㄚ真心喜歡他,所以才會流著眼淚容許了他的求歡,才會展開自己的翅膀溫暖的擁抱懦弱無能,消遙放任的莊子歸

只是這一切終究是徒勞

青春總歸會結束,他們之間也不會有結果,只能把記憶立成一座墓碑,好好安葬了

 

之後莊子歸成了剃頭師傅,然後是老師

命運從來沒有善待過這個活在大時代裡的小生命

他頹廢,但還守著最基礎的道德,就算辛苦還是盡力讓自己成為孩子們的靠山,讓那些無助的,更加弱小的生命有一個可以指望的對象

弱者與弱者合起來,終究還是弱者,抵擋不了無孔不入的惡意,只能互舔對方的傷,讓傷口就算沒能復原,也不再出血

消極

莊老師在學生面前是飄盪的浮木,可以懸抱,可以得救,但在自己眼裡則是搖搖欲墜的蘆葦,無力感吞下他,一點不剩

終究,他不適合當老師,連自己都救不了,沒辦法把泥淖裡的雙腿拔出來的男人,如何救人

於是他再一次的走了,逃跑般離開

 

狂熱崇拜的日子已經遠離,他如今已清楚明白,自己原來被擺在什麼位子

可是莊子歸的心裡還住著小時候那個激動熱血的青年,才會出手救了楊東,也算是一種贖罪吧

把那個女革命家當成自己以往的影子,救她,也是在救自己

 

在西藏,他遇到了卓瑪

卓瑪念著〈我的土地,我的人民〉,莊子歸終於在她身上找到歸宿,可以安放自己漫長逃亡的靈魂,可以成為一個成熟的大人,可以答應別人的請託

少了一隻眼睛,但看的比誰都要清楚的丹珠,要捨棄漢人姓名並和女兒成親的男人,等待達賴喇嘛的歸來,這個異地來的人毫不猶豫的被接受了

船隻終於靠港,莊子歸上了岸,但事情從來沒有那麼順利

他好不容易刷洗乾淨自己的靈魂,從漂泊的浪蕩子成為一個有妻子,有孩子,有自己家庭的責任要擔負的男人,他就快要成為一個傳統理想上的男性,開化的文明人就攻了過來

這個文明很專制,所有東西都要一樣,念一樣的毛語錄,唱一樣的歌,拜一樣的肉身神明

任何的不同都是反動,是罪惡,必須消滅,必須搗毀,一點不留

於是他又走了

走去哪呢?

列車上他遇到楊東,仍是那個叛逆的反動份子,還要造反,還要革命,但他只想回家

回家看看爸爸,看看媽媽,看看這漫長的時間下來他到底改變了多少,成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要回家

莊子歸,要歸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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